所有的榮光歸『零』,而且迅疾地跌入『負』的深淵。
詩人說:清朝的第一粒死亡細胞誕生在木蘭圍場的廢棄裡。
而一個時代新的開篇也隱含在對木蘭圍場投來關注的目光裡。
風沙肆虐,無法無天,年輕的共和國下決心要來治理。
1961年10月,時任林業部國有林場管理總局副局長劉琨受命帶隊來到塞罕壩勘查。哪知道,『美麗的高嶺』以反諷的方式給他一個下馬威,『怎麼說呢,我後來寫了幾句詩,「塵沙飛舞爛石滾,無林無草無牛羊」。』
可以想象,當時的劉琨和同伴有多絕望。
東部荒原上碩果僅存、頑強挺立的一棵落葉松,給他們一行以希望的曙光,『這棵松樹少說也有150年。這是活的標本,證明塞罕壩可以長出參天大樹。今天有一棵松,明天就會有億萬棵松』。
如今,這棵『功勛樹』還在傲立風霜。它並不高大,也不粗壯,但落落大方,清清爽爽,透著不可冒犯的莊嚴與威儀。
這棵樹,距離根部一米有餘就開始分杈,感覺是兩棵樹在往上長。塞罕壩機械林場副場長陳智卿說,一棵樹分杈長成兩棵樹,很可能是環境太惡劣,風雪把主乾刮斷,營養讓側枝分走了。還有就是年頭長,沒有人打理,一般的森林管護都要環切側枝的。
『我驕傲,我是一棵樹,
…………
條條光線,顆顆露珠,
賦予我美的心靈;
熊熊炎陽,茫茫風雪,
鑄就了我斗爭的品格;
我擁抱著——
自由的大氣和自由的風,
在我身上,意志、力量和理想,
緊緊的、緊緊的融合。』
詩人李瑛的句子,似乎是專門寫給這棵樹的『傳記』。
這棵樹,在向人類召喚:這裡,尚存希望。這裡,還有未來。
1962年,來自18個省區市、24所大中專院校的畢業生和周邊地區的乾部職工,組成369人的建設大軍,雄心萬丈,進駐塞罕壩,誓言重新安排山河與大地。
遭遇過人類殘酷對待的大自然,擺出一個『店大欺客』的架勢。
氣溫在這裡玩著『蹦極』,極端最高氣溫33.4攝氏度,最低氣溫零下43.3攝氏度,年均氣溫零下1.3攝氏度。風一年只刮一次,從年初刮到年終。雪是這裡的常住客,年均積雪7個月,最晚降雪記錄是8月26日,最早是6月10日。真正意義上的春天在這裡不是按照天過的,更不是按照月過的,而可能是按照小時過的。
塞罕壩人『咬定荒山不放松』。種樹,成了他們心中強勁的旋律。
種樹種樹種樹,他們心無旁騖。種樹種樹種樹,他們吃了千斤苦,受了萬般累,矢志不渝,不含糊。種樹種樹種樹,他們不惜搭上後代的漫漫前途。
種樹種樹種樹,這個響亮口號,塞罕壩人在內心喊了55年。種樹種樹種樹,旋律看似平面,節奏看似單調,卻抹平了荒漠與森林之間不可逾越的距離。種樹種樹種樹,塞罕壩終於從『負』的深淵爬了上來,挺立起『正』的身姿。
『萬裡藍天白雲游,綠野繁花無盡頭。若問何花開不敗,英雄創業越千秋。』作家魏巍曾經踏足這裡,留下詩句。都知道,他有篇代表作,叫《誰是最可愛的人》。
塞罕壩人,也是可愛的人。他們沒有驚天動地的豪言壯語,卻乾著感天撼地的千秋偉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