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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大規模排查和有針對性的調查都沒有結果後,警方的疑點再次回到受害人丈夫王伯官身上。
案發前的午後,受害人本來和王伯官一起在鄉下的工廠裡,後來王伯官以『孫女沒人照看』為理由讓司機把受害人送回了市區。這個做法讓警方和所有知情人都感到懷疑。
案發前40分鍾,受害人曾接到兒子的電話,要她去自己的店裡吃飯。如果她沒有准備晚飯,而是聽了兒子的話,或許就能躲過那場厄運,躲過那個扒在她家院牆欄杆外的男孩。
事實上,15歲的男孩連院子也沒進去,根據他後來的回憶,聽到受害人的呼喊時,他正站在一團陰影裡,原本他可以沿著小巷,舒展年輕健壯的雙腿,就此跑掉,跑進另一種人生。但他太害怕了,『只想讓她別叫了』。他伸手去捂女人的嘴,換來的卻是更響亮的『救命』聲。他說自己腦子裡全是『聲音太大,聲音太大』,連刀子是什麼時候捅上去的都不記得。
在陷入回憶的時候,他仍覺得當時腦裡『一片空白』,用刀刺人也沒覺害怕,只害怕有人看見,被人知道——一個名校優等生,逃課、上網、扒別墅院子欄杆,根本解釋不清楚。他繞到女人身後,用左臂勒住她的脖子,右手仍在持刀捅向她。他邊捅邊往屋裡拖人,直到自己沒有了力氣,女人沒有了聲音。
14年後,在接受審訊時,宋成哭著說起對受害人及其家人的懺悔。當他戴著手銬腳鐐,被警方押著指認現場時,曾跪倒在那間院落門前,無法抬起頭來。與當年那個安靜的夜晚不同,沈重的腳鐐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,他聽到身邊有人在歇斯底裡地哭喊、叫罵,有人向他衝過來,被警察攔下。
說起這一切的時候,他看起來有點神思恍惚,還時不時閉上眼,身體輕微顫抖。他說這一切就像在做夢,就像當年的那個夜晚一樣。
留給受害者家屬的沒有夢境,只有冷冰冰的現實。
在宋成從高中到大學畢業的這7年間,曾經在泰興風光無限的王伯官,『走在街上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。』就連他的子女也有點相信父親『僱凶殺人』的傳言,『父子父女間總有種說不清的隔閡。』
事發後,死者一家人都搬離了原來的那棟房子。7年間,院子裡、房頂上長滿了雜草。因為妻子遇害時,王伯官待在廠子裡,他便發誓,案子一天不結,就一天不回廠房。沒過幾年,這家曾經的明星企業就宣告破產。
刑警趙宏林和裝滿物證的鐵皮文件櫃一起老了。他的鬢角冒出白發,物證櫃表面也出現片片鏽蝕。但他始終沒放下這起案子,如同櫃子依然安靜地懷揣著那些現場照片、案情文件和血色的證據。
這14年間,泰興公安局每年都會把這起案子『過上兩遍』。與此同時,全國公安系統的DNA信息庫也在迅速擴容。
3年前,局裡建立了自己的DNA鑒定實驗室,泰興公安局刑事技術科的警員從鐵皮櫃裡取出那兩滴血跡樣本,趙宏林還記得血跡顏色已經發暗,散發著『發霉和腐臭』的味道。
盡管如此,技術人員還是重新找到了隱藏在這兩滴血跡上的那串密碼。以後的每天早上,這串密碼都會被拿來與信息庫進行比對。不管是當年參與辦案的趙宏林,還是剛剛進入警隊的新警員,都靜靜等待著密碼匹配成功的那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