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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14年了,如今已81歲高齡的報案人還記得腳下那種黏黏的感覺。
2003年5月26日晚上7點過,天剛黑,她推開鄰居家的門,喊了幾聲卻沒人答應。走進院子時,她覺得有東西黏腳。在微弱的光線下,她隱約看到一片黑色的液體。
客廳敞著門,亮著燈,朱梅英立即看到,鄰居家的『奶奶』躺在地板上。走近一點,她嚇得怔住了,隨即開始大喊。
受害人渾身是血,已經看不清面孔,身下大片的血跡一直延伸到室外。院子裡黏腳的液體,正是血液。
警笛聲很快響起。趙宏林記得自己到達現場時,狹窄的巷子裡已經擠滿圍觀的人,『足足有三四百』。這個當年剛剛32歲的刑警擠開一條通道,彎腰穿過警戒線。
進入客廳後,已經乾了5年刑偵的趙宏林倒吸了一口涼氣——死者雙臂僵直,腹部、胸部、頸部、面部和四肢全都布滿刀口。
根據後來的驗屍報告,受害者一共中了74刀,致命傷在肺部和頸部,屬於『氣血性休克』。
當時正值『非典』時期,泰興市大大小小的街道比往常冷清。偶爾有人走過,也行色匆匆。很多民警都去了車站和碼頭配合防疫工作。
案發的那片小區建在泰興城郊,隔著窄窄的巷子,獨門獨院的別墅依次排開。一條小河從中流過,漲潮時,河水幾乎與橋面平齊。在這座依傍長江的小城裡,初夏的晚上總有江風吹來,夾雜著魚腥味穿過街道。
城郊別墅命案發生後,本來就為疫情而陷入恐慌的小城更加緊張起來,有人被捅幾十刀的說法在坊間流傳。在人們的想象中,凶手是躲在暗處的一頭凶殘猛獸,不知何時就會再次撲向毫無防備的人。
趙宏林記得,為了這起案子,全市600名左右警察,出動了將近400人。他們調查了凶案現場附近幾乎全部有前科的人,隨後把調查重點轉向了與現場一路之隔的一所中等職業學校。
『那時我們都覺得「中職」學生素質相對比較低,壞孩子多一點。』趙宏林回憶說,『17歲以上的男生全部要見面問話,15歲以上的也要查閱檔案。』
泰興市公安局成立了專案組,江蘇省公安廳也派遣專家協助調查。趙宏林一直牢牢地記得,那段時間,在公安大樓三層的刑警大隊,燈光整夜地亮著,煙灰缸裡塞滿煙頭,他和同事在煙霧繚繞中忙著分析線索,推演案情。
一邊是大面積排查,另一邊,在泰興一家破舊的招待所裡,死者的丈夫王伯官正在接受警方的訊問和調查。他是當地一位小有聲望的民企老板,因為有外遇,泰興警方把他列為重點懷疑對象。懷疑的罪名是:僱凶殺人。
整座小城都被這起凶殘的殺人案攪動著。根據警方多年後對凶手同學的走訪,就連在泰興最好的高中泰興中學裡,學生也驚恐又興奮地討論著各種凶案版本。
高一年級的男生宋成從不參與討論。他穩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看起來沒什麼異常。他上課盯著黑板看,下課拿出小說讀,就像一個普通的高中生那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