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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網絡媒體走轉改】三個時代 三代人的『說春』之旅
2018-02-19 18:46:51 來源:當代先鋒網  作者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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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光新聞

  『萬物蘇萌山水醒,農家歲首又謀耕。』立春伊始,草木萌發,自然萬物昭示著民間春耕大忙的季節已至。

  而在舊時黔東南一帶,春耕之始,是由一個個手端木制春牛,挨家派發春貼、唱春詞的春官拉開序幕。春官通過『說春』告知農民,春回大地,新一年的農事即將開始,並送上印制的『二十四節氣』春貼,讓農民早知來年歲月,不違農時、及早耕作。

  如今,時過境遷,飛速變換的時代裡,說春這項綜合性民俗活動已然失去了它『勸農行耕』的實用功能,轉而成為石阡特有的農耕文化遺存及農耕文明的歷史見證。如今,每一個往來於村寨之間,說唱於家家戶戶的『送春人』,都是『石阡說春』的『幸存者』。

  這些說春『幸存者』,在不同時代的『說春之旅』裡,有著自身對說春的不同理解與認知。

  封復元:傳播春時是祖輩留下的『業』

  『太子調頭要出門,主家忙把香紙焚,燒香不論男和女,捨財不論富和貧......』盡管時間逝去太久,石阡縣花橋鄉坡背村81歲的春官封復元,依舊能清晰地吟唱出一首又一首完整的春詞。

  千年歲月無聲消殆,但年復一年的時令節氣,依然深烙在那些『隨春而行』的春官心中。提及『說春』二字,封復元的思緒飄得很遠。於是,一段封氏說春的久遠歷史,在老人略微低沈的話語中徐徐展開。

  縣級非遺傳承人封復元

  相傳,唐朝開國初年,大封功臣,封氏兄弟封福興、封福憲立下戰功。應二人請求,當朝天子封給他們『子孫官』,即世襲『春官』。『春官』掌管一個地方的禮節,需每年向封地百姓講農事季節,勸誡一年之計在於春、及時行耕。

  『起初,春官不是「說春」而是「派春」。直到明朝起,春官纔走家串戶「說春」。』封復元解釋,最初春官只需將『春貼』印制出來交官府發給百姓,收取一定錢糧即可。改朝換代後,有的官員不執行舊禮制,認為封家既是春官,知禮知春,就該說給百姓聽。於是,春官『說春』由此開始。

  古時的祭祀儀式非常講究,春官們要穿戴祖傳的蟒袍、玉帶、烏紗帽、粉底靴,手端春牛,前往城南登上高亭,演講『一年之計在於春』的道理,再到府衙赴『迎春』宴,將『芒神』(農民形像)、『土牛』(耕牛)陳列於土王廟供奉。如今祭祀儀式已經完全簡化,僅限於春官在家中簡單祭拜。石阡縣文化館供圖

  據《石阡府(縣)志》載,明清時代,每歲立春之日,石阡府要整裝集隊,紮芒神和紙牛、迎春於東郊、打馬游街、大擺筵席、行鞭春禮,然後赴城南『勸農行』。而知府除了要『勸農行耕』,還需帶頭犁田等。

  『儀式過後,知府會發一個大拇指左右長度的銀制牌子給春官,以此表明春官身份。』1949年,12歲的封復元開始跟隨叔叔到鎮遠、施秉、天柱、劍河等黔東南一帶村寨說春。

  封復元回憶,從縣知府領取『執照』後,春官就開始走村串寨說春。那時春官們常是三五人一隊,到村後分工合作。『我們有個規矩:「乾寨不乾家」,意思是每到一村,無論村民貧富,說春不能落下一家。』

  春牛也叫『土牛』,身披紅布和麻線。春官來到主家說春,主家除要備香、紙迎接外,還需備上麻線或五色線,及幾串紙錢掛在『春牛』上,讓春官走時能為主家帶走『五瘟』(即五方瘟神)。

  說春少則花上十來天,多則長達兩個月,於是在封復元的說春之旅裡,多了一個裝有換洗衣物的布囊。說春於他而言,不只是一門謀生技藝,更多的是擔負著祖輩傳下的責任。

  除卻春官身份,封復元與一般百姓並無差異。說春結束後,他仍需回歸日常,面朝黃土背朝天,用勤勞的雙手向大地討生活。

  在封復元看來,解放前夕,是說春發展的鼎盛時期,說春不再有地域、姓氏之分。每年立春前後,春官們活躍於全縣各鄉鎮村寨,為百姓送上一份份隆重的春天『節氣書』。

  解放後,因人們生活方式、思想觀念改變等因素,『說春』這場象征春天的儀式被迫中斷,暫時淡出了人們的視線。

  封武:說春』謀生成過往

  封氏說春有規:『傳內不傳外,傳男不傳女。』

  於是,封武與兄弟三人自小隨父親封復元學說春。

  說春分『說正春』和『說花花春』兩種。『正春』主要為『二十四農事節氣』『漁樵耕讀』『牛根生』『四大布洲』四首,春詞多為吉語,內容涵蓋歷史、神話、勞動、生活等方方面面,描寫天地形成與萬物化育。『花花春』便是即興說春,需要春官根據主家行業,三言兩句說根源,能夠口纔流利地見子打子、見啥說啥。

  1979年,實施改革開放後,石阡說春得以復蘇興起,沈寂多年的春官們,在立春之後再次踏上蜿蜒的鄉間小路,開啟說春之旅。

  說春講究時間,宜一早一晚。圖為春官到農戶家中說春。石阡縣文化館供圖

  1985年,15歲的封武正式跟隨父親外出說春。『第一次出去說春很不好意思,有點緊張和膽怯,就跟在父親身後看他怎樣做。等到從第一戶人家說春出來後,就慢慢熟練了。』

  起初,說春於封武而言,更似一次外出謀生的旅程。

  每逢立春,青草還未露尖,他就得像無數春官一樣,手持『春牛』、肩掛布兜、送『春』上門、送福到戶。當主家收到送春祝福後,可視自家狀況給些報酬。『每年說春所獲報酬,多則上百元,少則幾十元,都是用來貼補家用。』

  春官外出前要雕刻兩塊模子,一塊雕二十四節氣,一塊雕財神。模板刻好後刷上黑墨,再用紅紙印刷『春貼』。如今,在坡背村仍有許多人在自家屋內貼上『春貼』。圖為『春貼』。

 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,新鮮事物的不斷衝擊,說春的風氣日漸衰微,靠說春謀生已然不是明智的選擇。1993年左右,年輕的封武選擇外出務工,直至2009年纔返村發展。

  2011年,『石阡說春』被國務院公示為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,以往春官們用以謀生的說春,終於在文化傳承中尋得一席之位。但此時,許多年輕人外出務工或就學,說春出現傳承斷層現象,組織說春愈發艱難。

  在為說春感到自豪之餘,封武更加意識到說春傳承的重要性。『我把春詞唱本復印下來,讓孩子們一定要學會。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習俗,得傳承下去。』

  手抄的『正春』春詞唱本。

  封青海:傳承為續非遺

  說春不僅是為延續中國傳統習俗,更是對傳統文化的傳承與保護。封青山與弟弟封青海理解父親的用心良苦,也深知自己肩上的『傳承重擔』。

  為確保『二十四節氣』的存續力和代際傳承,2014年5月,省文化廳在文化部非物質文化遺產司的直接領導下,成立『二十四節氣保護工作組』,聯合制定了《二十四節氣五年保護計劃(2017—2021)》。

  2017年,封武(中)與兒子封青山(左)、封青海(右)一起參加說春大賽。封武供圖

  同年,石阡縣花橋中學將說春納入特色課堂教學,並多次舉辦說春比賽,讓說春這一古老的藝術形式,在傳承中得以弘揚。彼時在花橋中學就讀的封青海,通過課堂學習,愈發加深了自己對說春的認同感與自豪感。

  在同齡人中,封青海的說春功底更勝一籌。究其根本,源於他對說春的喜愛。『小時候睡覺前,父親常會說起他外出說春的經歷,說到興起還會給我們唱上幾段。那時候,我就十分喜歡說春的腔調。之後遇到聽不懂的春詞,會找爺爺多唱幾遍給自己聽。』在封青海看來,爺爺封復元似乎有著唱不完、說不盡的春詞。

  『在學校,我還會經常給身邊的同學朋友唱春詞,說起封氏說春的歷史,他們也十分喜歡。』在貴陽一所職校就讀的封青海,讀書期間也常把『說春』二字掛嘴邊。

  2014年,『說春』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走進花橋中學。

  2016年11月30日,中國『二十四節氣』正式列入聯合國科教文組織人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。『石阡說春』作為『農歷二十四節氣』習俗,入選非遺擴展名錄。

  曾經一度沒入塵埃的說春文化,如今在石阡大地上正重新煥發生機。

  而這一切,除卻春官們因文化自信的日益提高,自發性地保護傳承說春外,也得益於當地縣委、縣政府積極投身傳統文化保護,以活動、培訓班等為載體,細心呵護這一難得的非物質文化遺產。

  『要讓更多人知道說春的文化內涵和歷史底蘊』,成了17歲封青海的目標之一。而學好說春,把說春傳承下去則是他在『說春之旅』中深植於心的使命。

責任編輯:呂小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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