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原標題:線上相親角:『中國式婚姻焦慮』的新出口?)

各大城市的相親角成了家長們熱衷的去處
2億的單身人群及其背後的家庭組成了龐大的相親市場
『我想為女兒找一個老家的,在廣東這邊工作的。』53歲的劉梅還不習慣使用智能手機,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打著,和手機另一頭的陌生人交流彼此子女的信息。
女兒去年研究生畢業獨自到惠州工作後,她的婚姻大事正式列上了劉梅的日程。為了讓女兒早日『脫單』,她一方面積極發動身邊的親朋好友,一方面,注冊了QQ和微信,加入了各種父母相親群,下載了相關的APP,努力適應社交新模式。
母親劉梅的心態並不是孤例。廣州天河公園、深圳蓮花山、上海人民公園……家長們紮堆替兒女相親。
婚姻的圍牆之外,超過2億的單身人群及其背後的家庭組成了龐大的相親市場(數據來自2016年國家年鑒),家長在各類相親市場中奔忙,折射著中國式的婚姻焦慮。
相親角搬到了網上
『看微信、看頭條、看大親家,每天都要打開無數次。』劉梅向羊城晚報記者展示了她目前最常用的三款手機應用,除了瀏覽資訊,她在女兒的婚戀問題上傾注了絕大部分的心思。
在今年9月一次老同學的聚會上,劉梅被推薦了一款名為『大親家』的APP,『他們說有很多家長在上面注冊了,都是給兒女找對象的,會根據你的資料和需求進行匹配。』
在此之前,她通過親戚朋友的關系,陸續給女兒介紹了幾個適齡男孩子,還第一次加入了QQ群,和在相親角上認識的家長們互相交流信息,『我們以前落伍啦,現在互聯網上信息好多。』
這些針對適婚男女家長的APP並不是新事物。早前,一款名為『人民廣場相親角』的APP因其頗具辨識度的名字,在上海的家長圈中火爆一時;另一款基於家長地理位置的相親社交APP『親家』,同樣宣稱著眼於擴大家長社交面,從而幫助孩子找到對象。
抱著不放過一絲機會的心態,劉梅下載了APP,填寫了女兒的信息,沒多久就收到了感興趣家長送來的玫瑰和『點贊』。
『一般看到資料差不多的就會聊一聊。』劉梅並不熟悉互聯網上的『套路』,她謹慎地開始了網上的交流,從常規的互相詢問子女身高、學歷、工作情況,到交流家裡的經濟情況,『有遇到過合意的,加了微信,還沒線下見面。』
其實,她還在觀望之中——『互聯網上什麼人都有,上傳的資料並不一定真實』。她做了用戶認證,也只和認證用戶慢慢溝通,『父母登記的真實性相對比較高,但有沒有誠意找,聊久了纔能知道。』
在這個平臺上,家長遇到自己心儀的對象後,會相互交談試探,通過網絡讓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後,再交換子女們的QQ、微信等聯系方式,由子女們決定是否見面,繼而進一步發展。
中國式焦慮遇上互聯網+
『昇官沒有?』
『還沒呢。』
類似的對話在QQ群『上海父母相親會』裡幾乎每天都有,有意思的是,他們口中的『昇官』並不是擔任領導職務,而是昇任婆婆、丈母娘。
這個210人的大群創建於2014年,常年在線人數達100人,每天活躍人員也有數十人。在該群公告裡,建群的初衷一覽無遺:『家長與未來的女婿、兒媳群內直接溝通交流,為忙於學習工作圈子狹小的孩子牽線搭橋,提供信息(孩子是80後90後單身青年)。』
在這個群裡,家長們定期交流自家孩子的情況,順便互相打聽有無合適的資源。家長們都把群名片自覺修改成『省份簡稱+昵稱+子女性別年齡學歷職業』,在聊天時這些信息一目了然,越活躍的家長曝光度越高。羊城晚報記者簡單統計發現,這個群裡聚集了來自滬、皖、豫、蘇等17個省、直轄市的家長,孩子年齡從1983年到1995年不等,多數集中在1990年前後。
『用家長的視野來確定孩子未來婚姻的走向是中國式婚姻的一大特色。』復旦大學歷史系副教授孫沛東曾於2007年深入研究白發相親角現象,並著有《誰來娶我的女兒?》一書。她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,當前『普遍的社會性焦慮』在蔓延,『誰來娶我的女兒?』這樣的呼號體現的正是這些公園相親角多數父母的失望和無助,『這句話背後難以按捺與排解的正是這種「中國式焦慮」。』
在移動互聯網興起前,家長為兒女尋找對象一般是通過熟人介紹,或者通過線下婚介所、城市公園相親角等線下聚集地去收集婚配對象信息。而如今,這種『中國式焦慮』有了更深刻的互聯網+的痕跡。
羊城晚報記者梳理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(CNNIC)和國家統計局的數據發現,截至2017年6月底,我國50歲以上網民數量已達7962.296萬人,其中60歲以上的3605.568萬人,互聯網滲透率達15.62%,較2016年底提昇了2.9個百分點,滲透率在逐步提昇。
『使用社交軟件的群體正在向年齡層次更高的人群蔓延,越來越多的中老年人開始願意嘗試新技術、新功能。』『大親家』CEO呂梁告訴羊城晚報記者,超過2億的單身人群背後大約是近3億焦慮的家長。
線上VS線下:誰更受青睞
事實上,這樣的『轉移』實屬『事出有因』。
在天河公園,這個民間自發組織的周末父母相親角已經存在多年。單身男女的征婚資料打印在A4紙上塑封好,掛在公園內的樹木間、柱子上,引得不少家長仔細翻看,並不時地低頭交談。
『我兒子在珠江新城上班,屬雞的,你家是女兒?』梁阿姨沒有把兒子的資料掛出來,她在人群裡暗暗觀察,看到合眼緣的家長便主動上前攀談。她告訴羊城晚報記者,兒子已經36歲了,沒有對象卻一點不著急,『我自己來,他不知道的,千萬不要拍我,他看到了肯定要說的。』
在記者采訪中,像梁阿姨一樣瞞著兒女的也大有人在,不少家長覺得,一旦被街坊鄰居看到了,孩子會感覺面子上掛不住,『他說自己又不是沒人要的,但一年年過去,做父母的哪個不著急?』
拗不過兒子,梁阿姨偷偷注冊了相親網站的會員,還開通了新的微信號和QQ號用於線上交流,『網上的信息怕不真實,中介還得收費,不過要是能給孩子牽上線,錢都不是大事。感覺還是來這裡,跟父母當面聊一聊,條件差不多的心裡就有譜了。』
另一方面,快速的城市化進程也阻擋了父母們關愛的目光。
『隔得那麼遠,廣東那邊的我也沒辦法給她介紹呀。』西安的鄧英有點焦慮,女兒大學畢業後到廣州工作,平時忙,工作圈子又窄,不知不覺已經邁過了30歲的『最後底線』。
盡管一年也就見到女兒回家一兩次,鄧英還是習慣性地幫孩子尋找更多的相親資源:她用女兒的信息注冊了百合網會員,交由女兒打理。看到有合適的相親平臺,她積極去嘗試,『我真正給她介紹男孩子不多,但是也不局限於西安本地,剩下的看他們緣分了。』
江蘇宿遷劉紅同樣頭疼,女兒在上海一家私企擔任總經理助理,希望以後留在上海工作,但身邊可尋找的資源中,同樣在上海工作各方面都匹配的男孩子著實不多,『之前我們只能介紹一些本地或者周邊地區的男孩。』
注冊了『大親家』APP後,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許多同樣在上海工作的單身男青年資料,『可尋找的范圍一下子就打開了。』
焦慮家長的新社交
『你年紀也不小了』、『爸媽年紀大了』、『某某前幾天生了小孩』……這樣的開場白是不是很熟悉?沒錯,這基本上就意味著家長在逼婚了。
2016年,中國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健康體育發展中心曾針對40歲以下青年進行逼婚現狀調查,調查結果顯示:逾七成受訪者曾被父母逼婚,25至35歲的青年壓力最大,被逼婚率高達86%,女性被逼婚率比男性高6%。
『「逼婚」這個詞語的出現,其實就是年輕人個體自主性增強的表現。年輕人佔強勢一方,父母只能敲邊鼓、擺個攤,做勸說、服務性工作,』中國社會科學院家庭與性別研究室主任吳小英這樣告訴記者。
在呂梁看來,盡管家長們意識到代溝,卻仍然不能避免地將子女的婚姻當成自己的責任,『家長參與的「中國式相親」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的老傳統。』
2016年初,他與朋友一起創立了『大親家』,用戶主要針對於45-60歲之間的中老年人,並於今年初正式上線,『大親家是一款嚴肅的以結婚為目的的社交平臺,出發點就是希望能夠緩解家長們這種相親低效的焦慮。』
但後續的發展出乎他們的意料。
『我爸媽本來是很著急的,認為我可能要找不到對象。』呂梁笑稱,他將父母的使用反饋作為APP的改進方向,卻發現父母將平臺當作一種新的社交工具,『和其他的家長聊天後,他們會發現——哇,原來跟我一樣的家長有這麼多,一下子極大緩解了他們的焦慮。』
呂梁向羊城晚報記者展示的數據顯示,作為一款自帶傳播屬性社交平臺,『大親家』每天新增的用戶數達到了1%,『就是在不投廣告的前提下,平均每72天用戶就能翻一倍。』
(應采訪對象要求,文中劉梅、鄧英、劉紅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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