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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一棵樹到一片『海』——塞罕壩生態文明建設范例啟示錄
2017-08-03 22:56:26 來源:新華社  作者:陳二厚 張洪河 趙超 曹國廠 於佳欣 侯雪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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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光新聞

  新華社石家莊8月3日電 題:從一棵樹到一片『海』——塞罕壩生態文明建設范例啟示錄

  首都北京向北400多公裡,河北省最北端。一彎深深的綠色鑲嵌於此。

  她叫塞罕壩。

  在中國森林分布圖上,相對於全國2億多公頃的森林面積,這112萬畝的人工林似乎有些微不足道。

  在中國沙化荒漠化分布圖上,地處風沙前緣的這一彎綠色,卻顯得彌足珍貴。

  她,每年為京津地區輸送淨水1.37億立方米、釋放氧氣55萬噸,是守衛京津的重要生態屏障。

  三代人,55年。將昔日飛鳥不棲、黃沙遮天的荒原,變成百萬畝人工林海,相當於為每3個中國人種下一棵樹,創造出當之無愧的生態文明建設范例。

  為什麼是塞罕壩?

  循著綠色的召喚,穿行在她的林海裡,從每棵樹、每個塞罕壩人身上,我們找到了答案。這就是矢志不渝的拼搏和奉獻,對綠色理念的徹悟和堅守,對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使命和擔當。

  游客在塞罕壩國家森林公園七星湖景區游玩(7月11日攝)。新華社記者王曉攝

  綠色奇跡——塞罕壩從一棵樹到一片『海』的實踐證明,以超乎想象的犧牲和意志苦乾實乾,荒原可以變綠洲,生態環境一定能實現根本性改善

  樹,在塞罕壩是最平常的東西,也曾是塞罕壩最稀罕的東西。

  從塞罕壩機械林場場部驅車向東北方向駛去,進入紅松窪自然保護區。在一整片低矮的樟子松林中,遠遠就能望見一棵落葉松兀自挺立。

  20多米高,枝杈密布,主乾粗壯,兩個人纔能合抱起來,樹齡已超過200歲。

  不知誰悄悄用紅布把樹乾圍了起來,樹枝上還系著一條條五彩繩,隨風飄動。

  『這是樹神嗎?』記者好奇。

  『我們叫它功勛樹。沒有這棵樹就沒有今天的塞罕壩。』林場黨委辦公室主任趙雲國說。

  時間回溯到清朝同治年間,她還是茫茫原始森林中的一棵小樹。那時的塞罕壩,物產富饒,牲獸繁育,是皇家獵苑木蘭圍場的一部分。

  塞罕壩的命運從那時起遭遇逆轉。

  清朝晚期,國勢漸衰,為彌補國庫空虛,同治皇帝宣布開圍墾荒。此後,樹木被大肆砍伐,原始森林逐步退化成荒原沙地。

  塞罕壩展覽館裡,幾張泛黃的照片記錄著當年的慘境:光禿禿的山丘,狂風肆虐的沙地,難覓活物……

  往北是茫茫大漠,往南是京畿重地,這道連南接北的重要生態屏障,轟然倒下了。

  大自然的報復如洪水猛獸一般。西伯利亞寒風長驅直入,內蒙古高原流沙大舉南進。

  北京被幾大風沙區包圍,來自不同方向的『灌沙』讓首都上空常常灰黃一片。如果不堵住這個離得最近的沙源,不扼住這個風口,首都的生態環境將難以為繼。

  上世紀60年代初,正值國民經濟困難時期,國家仍咬緊牙關,下定決心建一座大型國有林場,恢復植被,阻斷風沙。

  此時的塞罕壩,荒涼了近半個世紀,自然條件越來越惡劣:年平均氣溫零下1.3攝氏度,無霜期不到兩個月,降水量只有400餘毫米。

  1958年,當地曾搞了大喚起、陰河等小型林場,不但樹沒種活,人都快活不下去了,只好匆匆下馬。

  7月12日拍攝的『功勛樹』。新華社記者王曉攝

  塞罕壩還能不能種樹?種什麼樹?人們疑慮重重。

  1961年,時任林業部國營林場管理總局副局長劉琨臨危受命,帶著6位專家登上塞罕壩。

  10月,本應秋色斑斕,壩上卻已刮起遮天蔽日的白毛風。他們先是在亮兵臺和石廟子一帶石崖下,發現被火燒過的黑??的樹根。反復辨認,確定是落葉松。

  在凜冽寒風中行進到第三天,不知誰喊了一句:『你們看!』大伙兒的眼睛瞬間都亮了:渺無人煙的荒漠深處,一棵落葉松迎風屹立。

  一群人撲上去抱住樹,含著眼淚大喊:『塞罕壩能種樹,能種出大樹。我們要在它周圍建起一片大森林、大林海!』

  塞罕壩機械林場由此成立。

  1962年,369人肩負使命,或坐車,或騎馬,或徒步,豪邁上壩。他們來自全國18個省區市,平均年齡不到24歲,127人是剛走出校園的大中專畢業生。

  初來乍到,熱血青年們乾勁十足,兩年種下6400畝落葉松。

  但沒過多久,他們就被當頭潑下一瓢瓢冷水:辛辛苦苦種下的幼苗一株株接連夭折,成活率還不到8%。

  『那年春節,大雪下了一米多厚,氣溫零下四十幾攝氏度,我們愁眉苦臉地在壩上熬過了除夕夜。』81歲的退休職工張省回憶說。

  比氣溫還低的是創業者的心情。是去還是留?

  不服輸的塞罕壩人沈下心來,找原因、想對策。

  『不是樹種的問題。苗木都從東北運過來,長途跋涉後根系大量失水,到了塞罕壩已經蔫了,哪還能種得活?』張省說。

  外運不行。塞罕壩人決定白手起家,自己育苗。

  『落葉松是陽性樹種,幼苗期耐不了高溫和陽光直射,以往通常采用遮陰育苗法。這樣做產量上去了,但苗木就變得脆弱了,經不了風雪。』當年承擔育苗工作的退休職工尹桂芝回憶。

  於是,塞罕壩人反其道而行之,首次在高寒地區取得全光育苗成功。

  通過早春播種、夏秋管護、冬季雪藏,塞罕壩人育出的幼苗,上面像個矮胖子,苗株短粗,下面又像大胡子,根須發達,透著壯實勁兒。

  1964年的春天姍姍來遲,決定塞罕壩命運的關鍵時刻到了。

  林場職工集中在三面環山的馬蹄坑,連續大乾3天,在516畝荒地上種滿了自己精心培育的落葉松幼苗。

  這就是讓每個塞罕壩人都難以忘懷的馬蹄坑大會戰。

  經過20天焦急和不安的等待,奇跡出現了,96.6%的幼苗開始放葉,奮力而頑強地伸向天空,塞罕壩人在汗水與淚水交織中歡呼雀躍。

  5年過去了,綠色不斷萌發,希望不斷昇騰。

  十年過去了,60多萬畝樹木讓濯濯童山換了人間。

  但上天對塞罕壩人的考驗並沒有結束。

  工作人員在塞罕壩機械林場植樹(2014年5月13日攝)。新華社記者王曉攝

  1977年10月28日,天空陰沈,氣溫越來越低,雨越下越急,樹木很快被厚厚一層冰凌包裹。瞬間,樹枝斷裂聲鋪天蓋地,撕人肺腑。

  那場雨淞災害中,20萬畝林木毀於一旦,十幾年心血換來的勞動成果損失慘重。

  林場老職工後代閆曉娟說:『媽媽含著淚投入到生產自救,當時坡陡路滑,在往山下拖斷木時被大樹砸斷了左腿,落下了殘疾。』

  1980年,林場又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,12萬畝樹木旱死。

  毀了,從頭再來。面對一次次災難,塞罕壩人沒被擊垮。

  憑著超常的恆心和意志,塞罕壩人僅僅用了20年,就造林96萬畝,總量3.2億多株。

  一道堅實的生態屏障再次拔地而起,渾善達克沙地的南侵步伐戛然而止。

  2000年,劉琨老人最後一次上壩,望著郁郁蔥蔥的連片樹林,久久不願離去。

  2013年,他走完了90年的人生。按照遺願,家人把他的骨灰撒在了亮兵臺。

  亮兵臺,清朝康熙皇帝點將閱兵之處。今天,人們登臨於此,看到的是一棵棵筆直的落葉松如一個個綠色衛士,守護著綠色疆土。

  退休後的張省每次上壩一定要去亮兵臺。那裡有他種下的樹,有他對故人無盡的思念。

  三代人的青春和歲月,還清百年間歷史欠下的生態賬。

  從亮兵臺一路向西,落葉松林逐步過渡到樟子松林,高度明顯矮了一截。

  在林場最西部的三道河口分場,記者遇到了王建峰。

  王建峰1991年到林場工作時,塞罕壩已完成大規模造林,一片綠色海洋。但沒想到,他要去工作的三道河口卻還是海洋中的孤島,舉目望去,沙丘連片。

  『那時候沒電、沒路,也沒多少人,進進出出都靠一匹白兔馬,最難的是種不活樹。』王建峰說。

  『一年青,二年黃,三年見閻王。』在這塊塞罕壩沙化最嚴重的區域,從落葉松到沙棘,再到檸條、黃柳,能種的都試了一遍,但種什麼死什麼。

  塞罕壩通常采用裸根苗造林,但到了這裡的沙地,裸根苗吸收不到水分。

  王建峰又嘗試用鹽水浸根。他想,人渴了要喝水,樹渴了也要吸水。這一大膽的設想依然以失敗告終。

  反復試驗,他們終於找到辦法:把在陸地上培育兩年的幼苗,移植到容器桶內再培育兩年。取掉容器桶進行栽植,既能保水,也能吸水。

  三道河口終於開始由黃變綠。

  時間走到2012年,黨的十八大召開,生態文明建設被提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,中國生態文明建設開啟新的征程。

  塞罕壩的綠色攻堅,也向著更強的堡壘進發。

  那就是最後近9萬畝石質荒山。

  『這些地方大多岩石裸露,土層只有幾厘米,最大坡度達到46度,好比在青石板上種樹。』林場林業科科長李永東說。

  在這裡種一畝樹,成本至少要1200元,而國家補貼只有500元,種得越多搭進去的就越多。

  更何況,當時塞罕壩的森林覆蓋率已達八成,最後這一小塊硬骨頭,還有沒有必要啃?值不值得啃?

  塞罕壩人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宣戰。

  『黨中央明確提出,生態文明建設功在當代,利在千秋。』林場場長劉海瑩說:『哪能只想著眼前值不值呢?』

  認識堅定了,但行動起來卻千難萬難。

  第一次上石質荒山,林場職工范冬冬看著寸草不生的山坡,心裡直發怵:『怎麼上得去啊?』

  手腳並用爬了上去,第一項工作就是挖坑。按照整地技術規范,需要在山上挖出長和寬各70厘米、深40厘米的坑,一畝地要挖55個。

  坑雖不大,可薄薄的土層下全是石頭,挖變成了鑿。拿起鋼?、尖鎬,叮叮當當鑿了沒多大一會兒,雙手就起了血泡。『當時北京市一所高中的學生來體驗生活,幾十名學生半天也沒鑿出一個坑來。』李永東說。

  但最難的還不是鑿坑,而是搬運苗木上山。坡度陡,機械無法作業,只能靠騾子馱或人背。一株容器苗樟子松澆足水後足有七八斤重,坡陡地滑,騾子撲撲騰騰爬兩步,就累得呼哧帶喘。『它們有時也給你甩臉色,鬧不好就罷工。』范冬冬說。

  騾子上不去的地方,就只能靠人背著樹苗往上爬。常年背苗子的人,後背往往都有麻袋和繩子深深勒過留下的疤痕。

  苦心人,天不負!塞罕壩人硬是啃下7.5萬畝硬骨頭,全部實現一次造林、一次成活、一次成林。

  『剩下的1.4萬畝,2018年將全面完成。』林場副場長張向忠說,那時,塞罕壩將完成全部荒山造林,實現森林覆蓋率86%的飽和值,讓綠色遍布塞罕壩的每一個角落。

  『塞罕壩處於森林、草原和沙漠過渡地帶,三種生態景觀歷史上互有進退,是全國造林條件最艱苦的地區之一。』中國工程院院士、森林培育專家沈國舫感嘆。

  但塞罕壩交出的成績單卻令人驚訝:單位面積林木蓄積量達到全國人工林平均水平的2.76倍,全國森林平均水平的1.58倍,世界森林平均水平的1.23倍。

  塞罕壩人用行動證明,再難,樹,都能一棵棵種出來;再難,綠色奇跡,都能一步步乾出來。

  綠色接力——三代人,55年如一日,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生態,像對待孩子一樣對待森林。人不負綠,綠定不負人

  大光頂子山,海拔1940米,塞罕壩制高點。

  沿著石子路向上攀爬,一座五層樓高的望海樓映入眼簾。

  浩瀚林海中,她顯得突兀而又孤獨。

  46歲的劉軍和47歲的齊淑艷11年前登上望海樓,當起防火瞭望員,就被『釘』在這裡。

  『望海樓』,望的是林海,觀的卻是火情。每天的工作就是每15分鍾拿望遠鏡瞭望一次火情,做好記錄,不管有無情況,都要向場部電話報告。晚上,他們再輪流值守。

  簡單重復的工作,堅持一天都讓人心生煩躁,更何況是11年。

  『當時怎麼會選擇這裡?』記者問劉軍。

 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:『領導提出來的,聽從安排。』

  妻子齊淑艷說,丈夫長時間不跟外人接觸,反應有點慢。前幾天去壩下圍場縣城參加同學聚會,站在路邊看著斑馬線,愣是不敢過。同學們見了面談天說地,他一句話也插不上。

  駐守望海樓,注定要與孤獨寂寞為伍。

  夜晚,山上除了風聲和野獸的叫聲,還有兩個人的呼吸聲,靜得令人害怕。夫妻之間的話不知重復了多少遍,連吵架都沒話說了,索性不吵了。把望遠鏡調到最大倍也望不到一個人影,他們養的一條大狗在郁郁寡歡中死去。

  為了排解寂寞,劉軍拿起畫筆,每天花15分鍾跟著電視學習。如今,望海樓裡的牆上掛滿了他的書畫,『公雞啄食』『葡萄熟了』……初中還沒念完的他,硬被寂寞逼成了『畫家』。

  『我父親劉海雲是「老壩上」,他一輩子就乾了種樹這一件事。把父輩種下的樹養好、護好、看管好,這是做兒子的責任。』劉軍說。

  有了林場就有了望海樓。第一代望海樓俗稱馬架子,土坯砌牆、草苫蓋頂,是創業初期塞罕壩最常見的房子。

  『先治坡、後治窩,先生產、後生活。』這是『老壩上』遵從的基本原則。

  『父輩那個時候住的房子叫乾打壘,就是用土和泥推起來的。上山造林通常睡在牲畜棚裡,有時就勢挖個地窨子,一住一個月。』劉軍說。

  『渴飲河溝水,飢食黑?面。白天忙作業,夜宿草窩間。雨雪來查鋪,鳥獸擾我眠。勁風揚飛沙,嚴霜鑲被邊。』幾句無名詩道出了當時的境況。

  沒有路,從壩上到圍場縣城不到100公裡的距離,要靠馬車和牛車走上兩三天,大雪封山後只能與世隔絕。

  沒有醫院,職工一旦生病,輕的就挺著,實在扛不住纔送到縣城,早年去世的『老壩上』平均壽命僅52歲。

  沒有學校,職工自己當老師,『老壩上』的下一代大多無法接受良好的教育,直到上世紀80年代初,職工子女中還沒出過一個大學生。

  隨後,望海樓逐步改造昇級,但也不過是座簡易的紅磚房,不通電、不通水,取暖靠燒火。

  劉軍、齊淑艷一上山就住進這樣的望海樓。

  『那個房子,天一冷上下透風,爐火燒得通紅,我們還裹著棉被凍得發抖。早上起來一看,饅頭凍得梆梆硬,咸菜凍成了冰疙瘩,豆腐都凍酥了,那真是飢寒交迫啊。』齊淑艷說。

  最讓齊淑艷感到恐怖的是雷雨天,望海樓成為『吸雷針』,閃電打出的大火球從天而降,感覺一個勁兒地往屋裡鑽,躲都沒處躲。『我以為自己快死了。』

  來了不到一年,齊淑艷『崩潰』了,以死相脅要下山,劉軍拼了命把她攔住。

  見不到爸媽的兒子劉志鋼也『崩潰』了。同學笑話他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,志鋼哭著給爸媽打電話,讓他們趕緊來學校看他。正是防火緊要期,夫妻倆含著淚硬是沒有答應兒子的請求。

  防火大於天,望海樓絕不能沒人值守。淚水只能往肚子裡咽。

  一次,齊淑艷好不容易有機會陪兒子,在給他洗書包時,發現一團已經被搓爛的衛生紙,打開一看,竟是幾根長發。

  『誰的頭發?』齊淑艷警覺地問。

  兒子支吾了一會兒:『你的。』

  『你藏我的頭發乾什麼?』

  『想你了,就拿出來看一眼。』

  齊淑艷一時語塞,只覺胸口堵得慌。她衝進房間,關上門,放聲大哭。

  慢慢長大後,對父母的埋怨逐漸變成了理解。劉志鋼放棄了上海的工作,回到林場做森林消防員,成為『林三代』。

  一有空閑,兒子會主動上山陪著他們。夫妻倆知道,這是愛的補償,更是職責的延續。

  現在他們住的望海樓已昇級為第四代,2013年建成,底層是辦公室和起居室,拾級而上,頂層是瞭望室,樓頂還有露天瞭望臺。

  如今,從紅外防火到雷電預警,塞罕壩已經建立了現代化立體防火監測系統。『但再好的設備也不能取代人眼的精確度,更不能取代防火瞭望員的責任心。』林場防火辦副主任孫文國說。

  塞罕壩仍有9座望海樓,其中8座由夫妻共同值守。

  『先壩上、再壩下,先顧樹、後顧家。』今天,盡管生產生活條件已經大為改善,但塞罕壩人的工作時間表仍然滿是辛勞與付出。

  為了植下新綠,施工員需要連續作業,整月整月地吃住在山上;

  為了防治病蟲害,防治員需要半夜2點出發實施噴煙作業,持續幾個月;

  為了防火安全,分場責任人需要駐守營林區,一呆就是半年多……

  千層板分場場長於士濤的時間表有兩個作息坐標。

  一個坐標是孩子。

  常常在兒子沒醒的時候他就出門,兒子睡著後纔能回家。以至於孩子兩歲的時候,還把於士濤當作陌生人往門外推。

  另一個坐標是鳥。

  春天幼苗發芽後,成群的麻雀飛來啄食。為了驅鳥,讓早起的鳥兒沒食吃,他要起得比鳥更早。

  在於士濤看來,養樹比養孩子更要細心。『樹出了問題不會哭、不會說話,只能用更多時間不停觀察。』

  12年前,這個在華北平原長大的『80後』,從河北農大林學專業畢業,第一眼就深深愛上了塞罕壩,一頭紮了進來。

  在北京工作的妻子付立華拗不過他,放棄高薪,也紮了進來。

  『對林場發自內心的認同感讓我留了下來。我感覺自己就是屬於這裡的,每天走在林子裡心情特別舒暢,會情不自禁地又唱又跳。』付立華說。

  這段時間,於士濤忙著林木管護,付立華在山上進行森林測繪,兩人十幾天沒有見面了。

  『每天都會打一個電話,偶爾也會吵架,但話題一轉到林子,一切矛盾都煙消雲散了。』於士濤說。

  塞罕壩的林子有一種特殊的魔力——

  在塞罕壩,沒人喜歡坐辦公室,不是在林子裡,就是在去林子的路上。

  塞罕壩人大都皮膚黝黑,透著微微的『森林紅』,朴實內斂不善言談,但一講起樹就滔滔不絕。

  塞罕壩人喜歡用林場的樹做微信頭像,朋友圈裡曬樹的大大多過曬娃的。

  愛樹如子的塞罕壩人,乾脆把林、森、松、杉這樣的字眼放進孩子的名字裡,大林、林源、喬森……

  塞罕壩的林子有一種特殊的魔力——

  年輕一代的塞罕壩人,有的是林三代,有的是對這裡一見鍾情,還有的是被配偶『騙』來的。

  但只要在這裡紮下來,他們就會紮得很深很深,心甘情願為這片綠色付出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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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遲灝